我知道这应该就是地下了,但周围寂静无声,连一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让我上哪去找周明阳?
我正在纳闷,眼前忽然一道黄光闪过,随后,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年轻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站在我的身前,对我微微笑着。
这年轻人有点看不出岁数,乍一眼像二十出头,再细一看又像三十多岁,长得有点瘦,个子不太高,眼神很干练,炯炯有神的,嘴上还有两根粗长的胡子,一左一右,颇具喜感,笑眯眯的。
我先是吃了一惊,再看时,却发现这人有点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我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梦境中的影像。
这不是我那天梦到的黄衣年轻人嘛?!
“是你?你是……”
我疑惑着问道,他见我认出他了,对我又是哈哈一笑,说道:“要不然在这,估计你还得过些日子才能看见我。你想想看,能不能想起来我是谁?”
我使劲摇了摇头,心说你既然能在我梦里出现,又能在地下跟我见面,我上哪猜去?
“也难怪你不认识我,现在时间有限,跟你说了吧,我是你们老初家保家仙,黄家的。”
“你是我们老初家保家仙?”
我颇为惊讶地看着他,心想我们家有过保家仙的事,倒是听我爸说起过,但那都是他爷爷那辈的事了,咋还找到我这来了?
“那你咋上我这来了,之前我也没感应到你呀。”我纳闷地问他,他对我说:“本来还有些日子才来的,蟒家堂主给你的窍差不多都串开了,但是我们黄家还没走窍,所以你现在七窍还没全通,而且蟒家堂主有事,嘱托我来护你几天。这也是咱们的缘分,只不过,你可能已经想不起来了。”
听了他的话,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蟒天花让他来替班的呀。
但此时情况紧急,我没空跟他细说,当下便问道:“那个周明阳来了这儿,我得赶紧把他带回去,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这地方我头一次来,不熟啊……”
他又一笑,说道:“不然你以为,何门府的老仙,还有那个帮兵,为啥让你来?他们自己不好亲自出马,又看出你身上有仙家占窍,所以就把这个活给我了。不过也罢,我既然刚才受了她的恩惠,出点力,也是应该。”
原来如此,难怪何雨晨和郭瘸子一个鼻孔出气,敢情是早就知道我身上有个黄仙。
“跟我走吧,周明阳就在前面,他祖辈造孽太多,但只要你能把他从那道关带出来,他就能有救。”
为了不耽搁时间,他在前面带着路,我在后面骑着鸡,一路往前跑去。
说实在的,我那个蟒仙护法经常神出鬼没,我每次看到她也都是虚影,可眼前这个黄仙,我看得是清清楚楚,就跟真人一样。
途中,我不断跟他搭话。
“我还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们这些没上过堂营的保家仙,基本都没封名,你就随便叫吧,好听就行。”
没封名,随便叫?
我也是一时来了兴致,见他在前面跑的挺快的,就笑着说:“那你就叫黄快跑吧,你跑得快,以后多帮我办点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听了这个名字,眼前顿时一亮,很是高兴地笑着说:“好啊,这话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许反悔。”
我也笑着说:“绝对不反悔,以后你就叫黄快跑了。”
他一听,跑得更卖力了,但我这金鸡也不弱,紧紧跟随,眨眼间就跑出去好几里地,前方便忽然出现了一座高山。
离着还很远,就能看到那山上阴雾笼罩,其中一个关隘所在,恍惚间,似乎正是一座大阵。
“关口就在前面,我就不陪你过去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吧。”
黄快跑指着前面说道,我无语地看着他,问道:“你不跟我一起?这什么关,咋闯啊?”
他对我咧嘴一笑,说:“抱歉了,这关我去不了,那是有人造孽太多,这种事我干涉不了,如果我去的话,容易把我撕了。但你不一样,放心去吧,实在不行,就用那把刀。”
他仔细嘱咐了我一遍,便站在原地,对我挥手,最后还喊了一句。
“加油啊!”
我欲哭无泪,心说加油你姐啊,那山上看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这让我自己去,不等于送死么?
我在心里把何雨晨和郭瘸子以及周明阳全家都问候了一遍,看着黄快跑笑眯眯的样子,索性一咬牙,豁出去了。
我骑着金鸡上了山,这鸡到了这里也不敢乱走了,大概刚走到山口的位置,就说什么也不动了,任凭我怎么赶它,拿打狗棍戳它,哄它回去就给它找两个小母鸡,它也纹丝不动,甚至脚下还不断往后退。
无奈,我只好翻身下鸡……这句话怎么看着有点别扭?
总之,既然它不肯往前走了,接下来的路,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紧了紧腰带,把杀生刃放在了一个随手就能拔出来的地方,然后一手提着打狗棍,便进了这凶险难测的关口。
第58章 阴司鬼戏
说实在的,进这阴魂关,一方面是因为好奇,一方面是因为赶鸭子上架,但主要的,还是因为傻大胆,缺心眼。
我到后来才知道,能从这阴魂关出来的,万中无一。别说我一个刚出山的毛头小子,根本连正经的出马香童弟子都算不上,就算是那些常年跑过阴的老江湖们,轻易也不敢来闯这阴魂关。
因为闯阴魂关,就等于整个人彻底的进入了幻境之中,说白了就像是电影里嗑药嗑多了,最后嗨死的道理差不多,我眼前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现实中存在的,只不过被我的思想给扭曲了。
这也是每个人走阴魂关的人,看到的景象都不尽相同的原因之一!
就比如我翻过山,也许我只不过是看见了周明阳的鼻梁,就在脑中脑补成了一座山。
当然也可能是其他部位,比如耳朵嘴巴,甚至眼眶等等。
至于这黄快跑,我相信,在我身边,肯定跟了只黄鼠狼,平时一直躲着,见我陷入幻觉身入险境,本能的跑了出来,要帮我。
如果陷入幻境太久,人就会变成植物人,而此时周明阳身上的毒物也会趁机侵袭,我就等于是交代了!
我一手提着打狗棍,腰里别着杀生刃,一头扎进了面前的雾气里。
一开始我还凝神戒备着,周围的雾气中寒风嗖嗖,鬼影重重,时而夹杂着怪异的哭嚎声,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那次半夜去坟地练胆。
只不过那次还有好几个同学一起,这次,只有我一个人。
穿过面前的小树林,前方的雾气渐渐淡了些,而且怪异的哭嚎声也少了许多,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我,感到很是奇怪。
既然是阴魂关,鬼呢?
我一头雾水地继续往前走,发现就快到了树林的尽头,前方的树林里出现了一排红灯笼,幽暗的红光中间有一条弯曲的小路。
我不知路径,便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去,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一座牌坊,红漆高柱,气势不凡,上面也挂着红灯笼,还有三个漆黑的大字。
阴司街。
这不对啊,我明明进的是阴魂关,咋来阴司街了?
要说起这阴司街,很多人都不陌生,相传这是阴阳两界的一个交界处,又叫做阴市。
自古有句话,叫做阴阳永隔,但在这里却是个例外,据说那些地府里游荡的鬼魂,可以自由的在这个阴市出入,一些有本事的阴阳先生,和所有吃阴间饭的人,都可以来这里。
说白了,这里就是一个阴阳两界的中转站。
可是,我怎么会来这里?
我想了好一会,也不知道现实中过去了多久,心中保持一丝清明。
我很快想明白了,出马仙的手段和一般的中医不同,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而出马仙却是凭借天赋和传承进行救人。
就比如这阴司街,大概就相当于中医里的望,我现实中肯定是看见了周明阳身上的问题,想要找人发问,但我意识不能回到现实,否则我的这个状态就没了,下意识想到了阴司街,所以面前就出现了阴司街!
不管了,反正刚才这一路走来,我也压根没看到什么有用的,而且就这么一条路,应该不会走错,索性继续往前走吧。
跨过阴司街的牌坊,眼前出现了一条青砖铺地的街道,周围都是雾蒙蒙的,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盏灯笼,街道上有零星的行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款式看起来差不多,无声无息的在街道上游行。
街道两旁还有一些摆摊的,摊位上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有的摆着些陈旧的古书古物,有的堆着香烛纸钞,有的铺着许多黑色衣服,还有些是卖吃食的,不过都是馒头面食水果之类,就跟平时上供的东西差不多。
那些摆摊的默不作声,逛街的也不说话,街上不时有雾气飘过,画面阴暗压抑,透过那些灯笼幽暗的光,整条街道安静的瘆人,一切都显得无比的神秘和诡异。
我还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越看越新鲜,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走着走着,一条街就快到了尽头,但还是没见到周明阳。
我有点心急了,正不断打量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由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整个人也愣住了。
我好像是有点缺心眼啊!
我意识这么来来回回的走,外面人也看不见呀,我必须停下,做出让他们明白我意思的事情来才行!
我正在傻眼之中,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唱戏。
最开始我还以为是郭瘸子敲鼓催我回去,但里面还有二胡和梆子,明显是全套的锣鼓家伙。
我不由自主地就往声音方向走去,出了阴司街,在路边的树林里,灰蒙蒙的雾气里,一群人正在树林的空地里唱戏。
这阴司街里,还有人唱戏?
我走到了近前,只见中间唱戏的有七八个人,有主角有配角,那戏文唱的不知是什么,就觉得宛转悠扬,很是好听。
一旁是鼓乐班,也有七八个人,敲鼓的,打鼓的,拉二胡的,吹喇叭的,也是一应俱全。
另一侧,看起来也像是戏班的人,站在演员身后,一个个面无表情。
再看那些演员,和鼓乐班的人,也都是脸色惨白,面无表情,动作机械,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如果不是走到近前,完全想象不到,那宛转悠扬的曲调,高昂嘹亮的鼓乐,竟然是他们表演出来的。
这实在太诡异了。
但更诡异的事,还在后面。
我一个个打量着那些人,目光往前移动,然后定格在了某一处。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是观众席。
这就是更诡异的地方了。
因为这观众席里面,只有一个人。
这人看起来五十多岁,从穿着上感觉是个有钱人,只是精神很颓废,他呆呆地站在戏班子前面,独自一个人,欣赏着这台诡异的戏。
我也在后面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耳畔的唱戏声仿佛很遥远,又好像很近,我直勾勾地看着那些人,只觉自己开始精神恍惚,脚下也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目光中,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那些戏班子的人,似乎都在这时候转过头,他们并没有停下表演,但一个个的眼神里却都透出诡异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我。
那感觉,就像是一群饿狼,在盯着一只离群的小绵羊。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我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神智也越发的迷糊,昏昏沉沉中,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在做什么。
随着距离的靠近,我已经看见了,那个鼓乐班里面,在正中间拉二胡的那个老人,一双眼睛的位置,竟赫然是两个黑洞!
就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忽然,旁边有人大步走了过来,对着我一声断喝。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不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