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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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他看出我的疑问了,“兄弟你别误会,我们是一脉相承的,不过都是跟的姥姥家的姓。”
    “那你家本姓是?”我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他苦笑,“反正听我爸爸说吧,我太爷爷那辈是宁河那边的,他有个把兄弟是个阴阳先生,姓崔,人称崔二先生。那时候我们家太穷,我太爷就跟着崔二先生一起给人看风水谋生。”
    “哦,你太爷懂这个?”我又忍不住问。
    叶欢一拉我,冲我一使眼色,让我别再说话了。
    中年人一笑,“我太爷不懂这个,不过呢他是个怪人,年轻的时候被雷劈过,愣是一点事没有。从那之后,崔二先生认定他是个奇人,于是就把他收了,让他跟着自己。”
    “你继续说吧,等你说完了我们再问”,叶欢淡淡的说。
    “这事我是这么听说的”,他想了想,“刚解放的时候吧,宁河县有个土财主叫韩大麻子,那一年他家里出了很多怪事,据说是闹狐狸。后来一个游方的道士从那路过,给他看了看,说是他家的祖坟的下面的龙脉断了,让他赶紧迁坟,不然就会家破人亡。那老道会看事,但不懂风水,说完拿了钱,吃了顿饭就走了。没办法,韩大麻子就去我们老家请崔二先生了。”
    这事听着挺有意思的,我看看叶欢,她却不那么认为,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崔二先生和我太爷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总算是给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不过有个问题,那块地上有一座老百姓家的坟。韩大麻子财大气粗,派人把坟主请来了,说给人家钱让人迁走。没成想,人家不干,说是风水先生说了,这块地的风水以后能出状元,给个金山也不换。”
    “那后来呢?”我脱口而出。
    “韩大麻子为了那块地是费尽了心思,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最后人家没办法,收了他十根金条,最后才答应把地让出来”,他看看我们,“答应了之后,崔二先生给选了日子去迁坟,没想到棺材打开之后一看,里面那老头老太太尸体一点没坏,就跟睡着了似的。这还不说,在开馆的一刹那,有两道红光窜了出来,谁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它们就飞走了。当时崔二先生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对我爷爷说,‘咱们是做了孽了,做了大孽了……’”
    他停了下来,似乎在等我插嘴,但这次我一言未发。
    等了十几秒,他看我不说话,只好继续讲述,“韩家的坟迁完之后,崔二先生就再也不给人看风水了。两年以后,他突然不行了,临终把我太爷喊去,就把这个物件给了他。他和我太爷说了什么咱不知道,反正从那之后,我们家的儿子都得跟姥姥家的姓了。”
    “那跟我们林家有关系么?”我问。
    “有关系,我太爷去世的早,后来这物件就传到我爷爷手里了”,他说,“我爷爷自从得了这物件,身体就开始不好,经常看见有几个黑影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托一个远方亲戚的介绍,这才找到了林五爷。”
    “然后呢?”我一皱眉,“我爷爷帮你们做什么了?”
    “给了一道符,让我爷爷拿回去镇在家里”,他说,“五爷说,那黑物件一旦用上了就不能中途放下,必须用满一个甲子。所以在它到期之前,这事不能办,也不能明说。我爷爷当时也不好多问,五爷那么说,也只好就那么办了。从那道符镇到我们家里以后,家里的情况算是好多了,但是有一点,就是男人不长寿。所以我爷爷把这个传给我的时候,一再叮嘱,说今年就是这物件六十年期满的年头了,一定要来找林五爷想办法。”
    叶欢一皱眉,“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是林家给办的,只能用六十年?你这人说话怎么不说清楚?林家怎么会用这么邪性的物件,你这不是侮辱林家的名声么?”
    中年人楞了一下,“我……我是那么说的么?我怎么不记得呀?”
    我拍拍叶欢的手,“那黑辟邪阴气太重,他现在能说话就不错了,别计较那么多了。”
    中年人看看我们,继续说,“前些日子我找到你们村,一打听才知道五爷早就过世了,于是我就去找你爸爸。可你爸爸一看这物件,立马就变脸了,把我直接轰了出来,说什么也不给我管这个事。村里有个老头看见了,悄悄跟我说,让我来五爷坟上念叨念叨,或许有办法。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我爷爷真的给你托梦说,这个事只有我能办?”我问。
    “兄弟,我敢蒙你么?”中年人信誓旦旦的看着我,“你要是不帮忙,这事我可真就没辙了。”
    我看看叶欢,“我该管?”
    叶欢想了想,“既然是五爷当年答应的,看来你不管也不合适了。”
    我点点头,看看中年人,“把你的物件收好,带我们去你家看看。你们家的事不算小,荒郊野外的说不得。”
    “哎,好好好,兄弟,姐姐,太谢谢你们了!”中年人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两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咸水沽他的家里。看的出他条件不错,房子很宽敞,装修的也比较豪华,就是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阴气。
    “兄弟,姐姐,你们随便坐,我先泡茶!”他招呼着我们。
    “不喝茶,别麻烦了”,我淡淡的说。
    “哎,不麻烦,很快就得!”他热情的说。
    其实我们不是不渴,是这房子里阴气太重,水势必受到浸染。这样的水泡茶喝了,对身体很不好。但是既然他这么坚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坐在沙发上简单的打量了一下整个客厅,他的情况我心里基本就有数了。
    客厅主人缘交际,这个地方的风水布局影响房主的交际圈和事业工作。比如他这个客厅,虽然很豪华,但十分清冷,一看就是很少有人来。沙发后面的正墙上挂着一副十字绣《清明上河图》,在客厅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尊一人多高的精致大红瓷瓶,旁边放着一块形似老鹰的太湖石。
    我心里一阵冷笑,人可以撒谎,风水却不会骗人。
    “来来来,喝茶!”
    我接过来放下,叶欢也是,只接过来,并不喝。
    “孙哥,你是做港口做货运生意的吧?”我一笑,“钱不少赚,可就是留不下,存款一过百万,定然会摊上一次大事,但是每次事过了之后,还能给你留点底子,对吧?”
    他一怔,“兄弟,你看出来了?”
    “不只是你,恐怕你爸爸,你爷爷那辈也是如此吧。你们家从来不缺钱,只是这钱留不住,基本等于是为别人赚的。我爷爷那道符镇上之后,你们还能留下点,从十年前开始,能留的恐怕是越来越少了吧。”
    “对,是这样!”他叹了口气,“以前的贵人,几年之间都变成小人了,我这点钱还不够孝敬他们的。赶上年头好了,能挣个几百万,可到年底一看,最多就能剩个二三十万。存款一超过百万,不是家里出事,就是船上出事,反正得把钱给我造下去,哎……”
    “其实你也不用因为这个郁闷,能保住命就比什么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我一笑。
    “不瞒你们说,我这青山是留住了,柴都给别人了”,他讪笑,“哎兄弟,你说是风水的事,还是我那物件的事?”
    “这个不好说”,我看看他,“表面上是物件的事,实际上风水的事。来前路上我算了一卦,你太爷的父祖……恕我直言,似乎是刨土为食的吧?”
    他一听就明白了,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他们都是盗墓的……”
    “卦上看,你们家没有祖坟,却又有一座特别豪华的祖坟……”,我看他一眼,“这么说,你这两位老祖宗,恐怕是倒斗的时候碰上了什么事,最后没走出来吧。”
    他冒汗了,“是,听说是这样。”
    我淡淡一笑,“也不对,其实当时去的是三个人,有一个最后出来了,还带出来一件宝贝。”
    他吃惊的看着我,慌忙的给我跪下了,“林大师,我知道瞒不住你了,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家吧!”
    第25章 黑辟邪3
    我冷冷的看着他,“孙先生,你绕来绕去,话里三分真七分假,这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瞧这意思,当初你们跟我爷爷也没说实话,他老人家肯给你们一道符已经是够给你们面子的了。请人办事,如同找医生看病,如果你明明是头疼,非说是拉肚子,那这病治不好的话责任在谁呢?”
    “我……”他似乎有苦难言。
    “黑辟邪是镇墓兽,炼养它极其困难,别的不说,单就这通灵墨玉就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找得到的”,叶欢平静的说,“我们跟你来并非是被你骗了,不过是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林家给过你们承诺,那就一定会兑现,可你若是自己信不过林家,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这番话说的软中带硬,合情合理,仿佛她也是林家人似的。我心里一笑,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她却一脸严肃,静的让人胆寒。
    孙武州汗如雨下,低头不语,双手不住的颤抖。
    “孙先生,你身上阴气太重,我不能扶你,请你起来坐下说吧”,我缓和了一下语气,“不过这次如果还不说实话,那……”
    “实话,一定是实话!”他赶紧说,“林老师,您别往心里去,开始看您这么年轻,我这心里没有太大的把握。再说……祖上那点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不提的,也就不提了……现在我看明白了,您二位都是高人,从一见面你们就把我,把这件事看透了。您放心,我一定实话实说,这次绝对不掺水了!”
    “嗯,您起来坐下说吧”,我说。
    他吃力的站起来,重新坐下,将黑辟邪拿出来放到茶几上,“林老师,您刚才说的没错,从那墓里逃出来的人就是我太爷,带出来的那宝贝,就是这件黑辟邪。我太爷为了这物件没少费心,前后找了十几个买主,可谁也不敢买,后来干脆就给扔了。可这东西邪性,一扔了我太爷就做噩梦,得怪病,最后没办好只好又把它找了回来。我太爷没辙了,只好去找崔二先生,崔先生看完之后,给了一道符,戴上之后我太爷的病很快就好了,从那以后他就跟着崔二先生混了。”
    “然后呢?”我问。
    “后面的事您就知道了”,孙武州苦笑,“给韩大麻子找风水宝地,然后把人家的坟给挖了,坏了人家的风水。崔二先生两年以后就死了,我太爷也开始不顺,家里总出怪事。到了我爷爷那辈,找到了林五爷,后面的您都知道了呀!”
    我站起来看看叶欢,“咱走吧!”
    叶欢点点头,站起来就要走。
    孙武州吓坏了,“别介别介!二位,你们不能走,我说的全是实话呀!”
    我看他一眼,“那黑辟邪从你太爷传到你爷爷手里恐怕就已经过了三十多年了吧?然后你爷爷找到林五爷,林五爷说这东西只能用一个甲子,那要这样的话,年限早过了呀,你找我也没用了呀!”
    孙武州一听,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你看我这脑子呀!我刚才忘了说了,你们先坐下,我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行不行?”
    叶欢笑了,“林卓,他是看你年轻,信不过。想试试你能不能直接看透这些,最好他什么都不说,你就把事给他办了才好。孙先生,我说的对不对?”
    孙武州脸红了,也不知道是打的还是臊的,“林老师,您千万别介意,我也是碰上那欺世盗名的太多了,有点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了……”
    “那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拉着叶欢坐下,“别再给我绕了,没兴趣!我只想知道当初我爷爷是怎么说的,其它的你甭说,我心里大概都有数!”
    孙武州松了口气,“好,那我捡要紧的说。五爷见到这物件后,说我们家的问题就是这东西,可是具体的他不能说。我爷爷苦苦哀求,最后五爷没办法,于是就给了我爷爷那道符。他还说这物件太邪性,还得跟我们家六十年,期限不到,谁都不能碰它。从那之后,我们家就开始数年头,准备着六十年后再请林家帮忙,好不容易等到今年了,我这不就去找你们了么……”
    我一阵冷笑,“等于说,我爷爷根本没给你们家什么承诺,对吧?”
    他低下头,“是,这也不算承诺。不过……我昨天晚上确实是梦见白胡子老头了,他说这事只有您管得了,这不也算是个承诺嘛。”
    “这叫指点,不叫承诺!”我看着他。
    叶欢轻轻一拉我,小声的说,“这事你得管,差不多就行了。”
    见她这么说,我缓和了下语气,“孙哥,坐下说吧,你站着我们也坐不住了。”
    孙武州默默的坐下,“林老师,您给费费心吧,这事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您要是不管,我就只好出家当和尚避难去了。”
    我笑了笑,“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让你给我这顿绕,绕的我是心力交瘁……孙哥,你要是把这事当生意那样跟我来谈,咱就没必要说了。如果你真是诚心诚意的,那我就帮你。”
    “诚,绝对的诚!”他满怀希望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这事情得从你太爷的爷爷说起了,他们进的那个墓里面葬的是谁咱不知道,但是能用黑辟邪镇墓的,至少得是个王公贵族。你太爷的父祖死在了里面,而他又把这黑辟邪带了出来,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从他开始你们家将出四代阴奴。”
    “阴奴?”他一愣,“是阴差么?”
    “不是阴差,是阴奴”,我解释,“走阴差的人,命要比你们好。”
    “我不太懂”,他不解。
    “你不必懂”,我看着他,“你太爷带着黑辟邪,定然会遇上很多怪事,所以他才去求崔二先生帮忙。崔先生给他的那道符就是用来镇这黑辟邪的,不过嘛,最终没镇住,他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不对啊,他不是因为破了人家的风水才那什么的么?”孙武州说。
    “能懂得修符镇黑辟邪的人,想必是有些法力的”,叶欢接着说,“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不出那个百姓家的坟是不能动的?就是因为他那道符镇不住黑辟邪了,被其反制惑乱了心智,因而才犯了这么一个低级错误。”
    “是啊”,我点点头,“那块风水宝地不可以轻易葬人,一旦要是葬了,至少要葬够三十年。三十年一到,其家族中就可以出两位朝廷重臣,从此家业大起,至少兴旺一个甲子。崔二先生看风水的时候被黑辟邪干扰,稀里糊涂的就把坟给人打开了。那坟已经埋了二十九年了,只差一年了,却让他们给破了。这可是极损阴德的事,崔二先生因为这个被折了数十年的阳寿。”
    “那……那我太爷呢?”孙武州问。
    “你太爷没事,是因为他带了黑辟邪”,我说,“黑辟邪是招阴财的物件,只有亡者才能佩戴。你太爷带着它,相当于一个亡者,原本是没命可活的。可恰恰因为那个古墓的原因,注定你家要出四代阴奴。这也是一个奇葩的巧合,他本该是个亡者,又该是个阴奴,两者一结合,反而是不阴不阳的活了下来。”
    “不明白,说的我有点乱”,他拍拍脑袋,“林老师,您能说详细点么?”
    叶欢一笑,“你这种说法他听不懂,还是我来说吧。”
    “嗯,你说吧”,我也觉得费劲。
    叶欢清清嗓子,“你太爷他们挖开的那座坟里不是葬了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么?他们一辈子行善积德,最终换来了这么个风水宝地。就在人家后代要开始发达的时候,让你太爷和崔先生给破坏了,那老两口气不过,就去阴司告了一状。阴司派鬼差来抓你太爷,却发现他是阴奴之命,且身上带着黑辟邪。这物件是专门招阴财的,所以你太爷只要带着这物件,那他就可以不断的给鬼差们赚钱……”
    “哦……这么说来,鬼差们一看我太爷是个摇钱树,所以就没抓他,所以他反而活下来了,是吧?”他恍然大悟。
    叶欢点点头,“没错,从你太爷到你,一共四代人,你们实际上都是在替阴间赚钱。每到钱多了,就会有几个阴差来把钱取走。应到你现实的际遇上,也就成了林老师所说的那样,只要你的钱一多,必然出事,贵人变小人,不把钱给你耗光了,这事就甭想过去。我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他连连点头,“姐姐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林老师那种说法太玄,我也不懂那个,听的我是云里雾里的。哎林老师您别介意啊,我这人说话不过脑子……”
    我摇摇头,“没什么可介意的,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你之前看到的黑影,就是来你这里取阴钱的鬼差。如今这黑辟邪年头已经到了,你们家的四代阴奴之命也该结束了。”
    “那这是好事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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