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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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6章
    江棠棠从下停车场开始小腹就在一阵阵泛冷,心知应该是闹肚子,只是一下一下间隔的时间还算长,觉得自个儿还能再忍忍等上去回刚才的咖啡馆解决。
    谁知……
    她捂着肚子弓身,一手死死抓着谢申的小臂,“肚子疼……想上厕所……”
    这个节骨眼什么面子什么尊严通通不存在了。眼前人就是救命稻草,能带她去释放体内被禁锢渴望自由的神秘力量。
    江棠棠一张惨白小脸蛋不由分说埋进谢申臂弯里,他略一低头就看到她梳起马尾的后颈上冷汗涟涟,看上去真不是装的。手里还抬着装橙子的纸箱,正准备放回后备箱后带她上去,忽又被她一把扯回。
    江棠棠急火攻心,谢申的手一往外撤,她就下意识觉得他要抛弃自己了,“申哥,我错了,真错了,那天不该搞欺骗行为,一时脑抽别见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带我进你们大楼里边儿上个洗手间行吗?”
    谢申被她紧紧拽着西装衣袖,进退不得,沉着脸道:“江棠棠,你再不放手……”
    “救救孩子!”
    “……”他扣了扣下唇,低头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你不松手,我怎么把东西放回去?”
    他嗓音低沉,刻意压着声说话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蛊惑力。
    江棠棠心神一恍,仿佛听到他在说:“放轻松,出来吧……”
    我不放松!我夹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嗯?什么万夫莫开,猥琐猥琐。
    谢申耐心耗尽,“我说最后一次,松手我就带你去洗手间。否则就这么耗着。”
    江棠棠这回听清,触电一般迅速放开。
    谢申将后备箱关上,瞥一眼那只被倒腾过微褶的衣袖,问她:“还能走吗?”
    “能能能!”江棠棠点头如捣蒜。
    还好秦笠挑了电梯附近的停车位,谢申按电梯领江棠棠上一楼。
    君禾集团的内部设计简约高雅,处处透着匠心,楼层不多,但面积广,中庭高阔极具纵深感。从不见天日的停车场甫一上来,江棠棠被这通透明亮的大厅一晃,身体更难耐了……
    前台两位女接待见人起身,“谢总。”
    谢申走近两步交待:“你带她去一下女厕。”说着侧身瞄一眼不远处那团不明白色蜷缩物。
    前台抱歉道:“谢总,一楼的洗手间现在正好在维修,我带这位……”她辨认一番,“这位小姐去二楼吧。”
    江棠棠的意识临近崩溃边缘,身子像丢进沸水里的虾越来越卷,停下后根本没力气再挪动一步。
    谢申回望一眼,眉心浅皱,“算了,我带她去。”
    说完即长腿阔步过去,伸手托起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上靠。
    他的手臂力度很够,江棠棠瞬间觉得被人提了起来,还有了依靠。这感觉,怎么说,暖暖的,很贴心。
    “申哥,你真是个好人……”
    “闭嘴。”
    “嗷。”
    ***
    林臻刚从医院回来,助理已经等在门口,见她人出现赶紧小跑过去,“林经理,严副他们等着你开会。”
    她脚步不停,“知道了,会议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备妥了。”
    助理加快脚程跟上她,见林经理步履生风,神色无虞,心中稍稍放心。
    上午她去办公室给林臻送预展策划书,见她浑身绵软地埋头趴在办公桌上,吓得赶紧上前询问,她缓缓侧出半张脸,平日里凌厉干练的面容此刻毫无血色,唇白如纸。
    助理知道她有低血糖的毛病,忙起来三餐不继时不时就发作,只是这回比之前的看上去都要严重。她赶紧拿巧克力给林臻吃,又劝她去医院做个仔细检查,可惜还是和以往一样,劝不进。
    她跟着林臻底下在当代艺术部工作两年有余,知她工作一向拼命。尤其今年谢总任命严昊为副经理之后,就更是铆着一股劲。
    林臻点点头,绕进旋转大门时又道:“下次没经过我的允许,不许再私自打电话给我家人。”
    助理当时是真担心她,见她补充完糖分面色还没完全缓过来,自作主张打了林明远的电话让他劝女儿去看医生。
    会被责备是意料之中,她不辩解,只应道:“嗯,林经理我知道了。”
    林臻的父亲林明远在政界颇有建树,她作为家中独女其实大可以做个闲散白富美。艺术品拍卖这一行,专业固然重要,但带有业务性质的部门,高阶的人脉才是决定你能否吃得开的关键。
    得益于家里的背景,加上她自己的努力,短短几年时间就坐上了现在的位子。
    那位严副经理是谢申上半年从另一家同行那里挖角来的,同样自带背景资源,专业度也挑不出毛病,只是为人乖张,对她责权范围内的事也惯插一手。
    她不质疑谢申的任何决定,只是自此更加拼命做出成绩,连林明远都看不下去,劝过她好几回。这次把她送进医院,更是又气又忧。
    从旋转门转出来,林臻才稍稍沉一口气,对助理说:“谢谢你的关心,但在工作时间记得以我这个上司的意思为第一准则。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允许你把私人情感带进工作里来。以后要是再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你去需要你关心的部门经理那里报道。”
    助理没想到她会对这事严肃至此,心里虽有委屈,嘴上也应道以后绝不会再犯。
    两人一前一后走去坐电梯。
    助理先看到那里站的人,收神温声喊道:“谢总。”
    林臻闻言望去。
    谢申长身微微后仰,把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人揽在胸前,对这声“谢总”并没有回应,像是没有听见。那女人一颗脑袋东倒西歪地贴在他下颌处。从她们的角度看去,两人像是胸贴着背地抱在一起。
    江棠棠憋得快厥过去,“电梯怎么还不来……”
    谢申仰头看一眼跳动的数字,“快了。”
    真的吗?为什么觉得已经过了几个世纪。
    “这电梯上辈子肯定是只蜗牛……”
    “……”你上辈子才是屎壳郎。
    “哇,我真的不行了!”又是一股冲劲,江棠棠眼眶都湿润起来,“申哥我真不行了!”
    她下半身扭动,力图将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力量左右倒一倒缓冲点儿时间。谢申此刻在她背后撑住她整个人,身体相碰处,被她扰得一股无名火上来。
    “江棠棠,你安分点!再动就把你丢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棠棠:555我特么容易么?
    第7章
    江棠棠觉得她的名字像是被他从齿间碾出来的。电梯厢门是镜面,刚才没注意,现在被谢申一个低吼,再凝神一看,自己这七颠八倒的丑态真是相当不得体。
    视线下移,似乎理解了他为什么好像有点儿生气……
    谢申感觉到身前的人霎时绷直身体,头顶的发丝蹭过他的下巴,一阵酥痒,本能地收了收下颌,正好瞧见她小巧饱满的耳垂染上淡淡绯色。
    “叮——”,电梯到达一楼。
    林臻助理见她忽然站定在原地,心中一时疑惑,目光又投向和谢总在一起的女孩儿,隔着些距离看不真切,但应该不是公司里的人。两人的姿势看上去倒很亲昵,大概是私人交情。
    说到私人交情,其实林经理一家和谢家的交情也颇深,但先前她已经被训斥过一番,此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多问一句八卦闲事,站在林臻后侧,目送谢总他们进去。
    ***
    二至四楼是展厅楼,白灰相间的主体色调饱和度低,显得极其纯净。走廊上挂着名家画作,南北面各有一个大展厅,现在没有展览活动,四下无人,偌大的空间极为安静。
    谢申带江棠棠往就近的a区洗手间走,把人扶至门口,“自己进去。”
    她点点头,扶着墙壁往里挪两步又回头,“你别走。”顿了顿,“万一里面缺纸……”
    谢申闻言默上一默,单手拂开西装外套搭到紧窄的腰际,再瞧她一脸深思熟虑后急等他回话的模样。憋红的鹅蛋脸上满是焦色,两条眉毛快挤到一处去。
    气笑了。
    阖了下眼,抬起另一手食指中指并拢隔空做了个驱赶动作。
    虽然看着很不耐烦的样子,但应该是答应的意思。江棠棠放下心继续步履维艰往里挪。
    洗手间很高级,白色大理石铺就的洗手台上镜面明亮几净,薰香清浅。她进了第一个隔间,掀起裙摆。
    刹那间,天边升起五彩祥云,百鸟于林间纵情鸣唱。
    江棠棠忍不住傻笑一声。嘴角的弧度弯到一半戛然而止,另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洗手间外,谢申的手机弹出微信消息。
    江棠棠:【你还在吗?】
    他拧了拧眉,指尖轻敲:【没纸?】
    江棠棠:【不是……】
    谢申:【所以?】
    半分钟的【对方正在输入】过后,
    江棠棠:【我生理期了……能不能,劳烦再帮我买一包卫生棉?】
    发出这句话,江棠棠把手机垫到额头上,绝望地闭上双眼。她的生理周期一向很准,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上赶着提前整整一周,而且来势还蛮汹涌。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实在让人很无语。
    迟迟没有收到震动回复,她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真的没有新消息进来。
    嗯,一定是抛弃她了,真的烦死了你江棠棠。
    思绪乱撞间,一条新回复弹进来:【等着。】
    一瞬间,她感动得快哭。不愧是儿时玩伴呢,情分还是有的。
    刚才在咖啡馆聊天的时候,秦笠说起他们几人的渊源。
    江棠棠的外公程致远和谢知行是旧时同学,两人脾性相投关系甚笃。现今明市最大的市中心公园原址就是他们那时上的路桥三中,上下铺的同学情谊刻在艰苦岁月里,后来程致远毕业后没有继续深造,被分配到北方参与机建工作。
    那时候不像现在,通讯不便,同学们天南地北散开渐渐断了联络,直到四十多年后当年的班长张罗的一场同学会才让当时还能联系上的十几位老同学聚到一起。
    程致远彼时已经调回明市,重聚之时谢老爷子听说江棠棠的妈妈生病,程家人为此奔波,无暇照看放假在家的两个小孩儿,就主动提出让棠棠和程陆在夏园过一个暑假,反正保姆和管家人手够,本就要照看谢申秦笠两个男孩子,再多两个也就不嫌多。
    其实要说不记得,经秦笠提点,江棠棠隐约还是能回想起一些模糊片段,比如池塘里含苞待放的新荷上头停的小蜻蜓,木莲冻的薄荷香气,几个小屁孩打闹的场景。只是那些记忆虚虚实实,都是些很微小凌乱的视觉点,让人也辨不清是不是因为先设定出结果才展开的联想。
    谢申沿着走廊回到电梯前。
    站定后觉得自个儿有毛病,放着案头一堆没处理的工作,巴巴地跑去给人买什么卫生棉?抬起左手看一眼表上的时间,余光瞥见虎口那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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