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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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总裁办外面的办公区域已经空无一人,明亮宽阔的空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在工作上他虽然严格但并不崇尚加班文化,在大拍临近的节骨眼上大家自然不可避免需要延长工作时间以应对繁重的任务,但无论如何忙碌,此刻也都下了班。
    他将咖啡倒进茶水间的水槽,放水冲杯子,抬眼看,一览无余的玻璃窗外是城市最繁华处的光影,同时倒映出他略显疲惫的神色。
    回到顶层住处,想起秦笠车里的东西,给酒店客房部经理打了个电话。不消半刻,有人按铃取走他给的车钥匙,没过多久大箱小箱的礼品就被搬上来整整齐齐码在玄关处。
    谢申已经脱下外套甩在长沙发上,垂眸看那些东西,手指摸到领带轻轻一松,目光落到最底下那箱澳洲橙时,思忖片晌,又将领带结往上一束。
    ***
    中古街平日里晚上也未见多热闹,今天隔壁的小吃步行街正在举办美食展,此刻依旧灯火通明,大锅翻滚着炸物滋滋冒烟腾出直白的香气,色彩鲜丽的果汁饮料随处可见,人头攒动着,倒也顺带引流不少到一旁的中古街上。
    谢申降下车速,再往里不方便开,他将车停进主干道的临时停车位,从后备箱拿出装橙子的纸箱。
    由步行道出来的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儿见到从跑车里下来的男人,长相身材实在吸睛,不由自主地打量几眼,互相低语推搡几下,最终嬉笑着从他身旁小跑而过。小女生心思作怪,其中一个过去时有意无意地用侧肩擦过他手臂。他轻轻一避,紧了紧手里的东西,目不斜视地抬步往里走。
    这头郑岩被人从酒吧赶出来后愤闷难消,手里夹着烟,狠吸一口,一脚踢开塑料椅,往里一瘫。
    旁边两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唯他马首是瞻,顶着一头绿毛那个将啤酒启开递上,“岩哥,喝一个。”
    郑岩吊着眼瞧那罐冒出白沫的廉价啤酒,又是一脚猛踹绿毛坐的椅子,“就拿这种货色招待我?你他妈把罐子啃了!”
    绿毛人精瘦,被他这么一踢差点儿没稳住身往侧边倒,眼中的恼火在转头回来的一瞬又换上讨好神色,“岩哥,我妈这儿只有这个。要不我让她给你去买两瓶好的?”说着往对面展位扯嗓子喊:“妈!”
    “滚滚滚!”郑岩烦躁打断,“你妈知道个屁。”
    绿毛摸了摸脖子,“岩哥,不就是个女人吗?你要喜欢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弄一群来。”
    另一个混子道:“你懂个屁。那些随便一叫就来的咱岩哥还能看上眼?就是要搞不到的弄上手才带劲!那姓秦的娘们不识货,放着我们岩哥这一表人才不要,偏看上那什么……谢什么来着?”
    郑岩将嘴里的烟拿下,烟头往他手上招呼,引得一阵痛呼,“你再说一遍,谁搞不到谁?”
    “我我说错话了!”
    郑岩将按灭的香烟往地上一丢,愈发烦躁,撸了把头顶,手落下的间隙,瞥见不远处那个男人。
    呵,眼熟得很,真叫一个不是冤家不聚头,上赶着送人头。
    ***
    江棠棠送出两个买了胶卷的客人,坐回柜台后面看摄影杂志。
    向小园要等爸妈一起回家,在她这儿写作业,写了一会儿又分神,笔帽戳着下巴问:“棠棠姐,你下午相亲的对象长得好不好看?”
    江棠棠的脸隐在大本杂志后,“别瞎问,作业写完了吗?”
    向小园转了转笔,“还没,待会儿再写,劳逸结合嘛。”
    江棠棠将杂志罩在挺翘的鼻尖上,露出上半张脸,“劳逸结合?我看你是劳逸逸逸结合。”
    “你就和我说说嘛!”
    “不说。”
    “说说嘛!”
    “不说。”
    “说说啦!”
    “都没见着人,有什么可说的?”
    “你被人放鸽子了?”向小园不可置信,“我棠棠姐这么漂亮也会被人放鸽子?噢我的上帝,社会人的世界真残酷。”
    “……”江棠棠放下杂志,“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结论。”
    “我是替那人惋惜,错过我们棠棠姐这么好的对象。”
    “啧,小嘴挺甜。”
    “我这叫实话实说。”向小园煞有其事地安慰她,“姐你别灰心,一定是上帝给你安排了更好的在后头。”
    江棠棠笑意盈盈,“这位同学,你是上帝秘书么,他还把他的安排告诉你了?”
    向小园冲她眨眨眼,“人家是小天使嘛。”
    她听了乐不可支,“你是天使,那我还是巴拉巴拉小魔仙呢!”说着即兴卷起杂志扬手朝门口悬空一指,“瞧好了啊,巴啦啦能量,沙罗沙罗小魔仙,全身变!”
    咒语一出,所指处蓦然现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谢申两手抬着纸箱,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台词定在原地,正用一脸看智障的冷漠表情看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棠棠:我特么又玩脱了…
    第11章
    这个时间点,来光顾的客人已经寥寥无几。向小园年纪小性格欢脱,和江棠棠他们也认识挺长时间,江棠棠在她面前自然无所顾忌,万万没想到这无所顾忌的一面会同步呈现到另一个人眼前。
    那个人还是谢申。
    她的笑容凝在嘴角,先前种种叠到眼前,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可能有些难以挽回。非要概括一下的话,大概就是一个装瞎的肠道不好的女神经……
    思及此,她怏怏地收回手,摊开杂志罩住自个儿整张脸,默默蹲进柜台下面。
    谢申目睹全程,脚下未动,想到小时候盛佩清瞒着谢知行偷偷买过几只寄居蟹给他,养在一个透明鱼缸里,其中有一只螯脚和前甲都是深褐色的,但凡有人盯着多看一会儿就会产生应激反应缩进螺壳。
    倒是很像某人现在这个行为。
    向小园看了看门口那个似笑非笑的男人,一时疑惑,从椅子里半起身往柜台后面探,“棠棠姐?有人来了。”
    那位先生跨进两步,将箱子放到台面上,居高临下对着单方面下线的江棠棠道:“你就是这么接待客人的?”
    他声线低沉,偏又很具存在感,让人无法忽略。江棠棠将杂志下移,露出一双眼睛,见谢申正垂眸瞧她,角度错落所致,第一次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端投下淡淡的弧形阴影。
    “还不起来?”他的视线依旧停在她身上。
    江棠棠也是要面子,“我……练深蹲呢。”
    向小园快笑死,“棠棠姐,你这深蹲蹲得也太深了点儿,快蹲进海底两万里了。”
    “……”这位花季少女,你可以适当闭嘴没关系。
    谢申睇她一眼,忽然饶有兴致地将手臂交叠撑在台上,“是么?那你继续。”
    隔壁传来向母的声音,“小园,作业写完了没有?回家了。”
    向小园胡乱把作业本水笔收到一起塞进书包,抱进怀里,“我妈喊我,我先回去了。”想了想,又扭头问谢申,“你们两个认识?”
    谢申侧肩,点了点头。
    向小园从未见过此人,理所当然地猜测:“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下午和棠棠姐相亲那个?”
    因为下午没见到面,所以找到这里来了。
    谢申闻言略微思忖,由此得知今天在咖啡馆碰到江棠棠的前因。
    “小园!”
    “哎呀,来了来了!”向小园未等他回应,径自小跑回隔壁。
    江棠棠刚才听见向小园的问话。按理说相亲这事稀松平常,她本也不以为意,却又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被谢申这样一个还并不非常熟悉的异性知道并且还被误会自己就是那个对象,是有些尴尬的。
    她这人平时嬉笑怒骂,其实女孩子该有的小心思不少。
    思绪偏移间,谢申不知何时已经绕到她的身侧。
    两条长腿高塔一般伫立,离得近,差不多一抬脚就能踩死她的距离。江棠棠下意识往后仰,“扑通”一声倒地。地板硬,磕得她屁股生疼。
    谢申原本抱臂的双手瞬间放下。
    江棠棠见他这个动作,立马递出自己的手,等着他拉她一把。
    然后,眼睁睁看到他把手插进了裤袋里。
    这就过分了,还玩假动作?
    原本她摔倒的时候,谢申是想扶的,却在她主动伸手的片刻改了主意。不知为何,想搓搓她的锐气,看她这一脸吃瘪的模样,没来由的舒心。
    他这人面冷,江棠棠还是头一回在他脸上读取出毫不掩饰的看好戏表情,嘴角朝她勾了一下,大有嘲笑之意。
    嗨呀好气。
    她一抬手,指尖隔空点他,“不许动!”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解锁,“我这就拍下你这个冷漠男孩的丑恶嘴脸。”
    谢申见她将手机镜头向上对准他,一个俯身利落抢走。
    他修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上次偷偷记我的话,还没和你算账。”
    江棠棠手撑地起身去抢,“还我!”
    谢申仗着身高优势轻而易举躲掉她的进攻。
    江棠棠只得在他身后扯他西装外套,“我都删了,你以为你是鲁迅啊,我还留着背诵?”
    谢申:“谁知道。”
    “……”她寻到空隙处,伸手去捞,被他长臂一挡,又没抢着,气急败坏地挂在他手臂上嚷嚷:“你这是侵犯我隐私权!”
    “谁先侵犯谁?”谢申倏地侧过头对上她的视线,沉声:“嗯?”
    太近了。
    早就超出安全距离的两个人,因为他这一转头,鼻息瞬间交织。
    江棠棠甚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像雨后的森林,空旷幽远,又令人沉醉。手里攥着的劲霎时松懈,不自然地撇开头。
    谢申显然也意识到不妥,喉结微不可察地轻滚了下,将手机递还给她,“拿回去。”
    江棠棠收了收神取回手机,思忖片刻后又打开备忘录显示给他看,“你看,真删了。我没骗你。”
    谢申瞥过一眼,上面果真空空如也,淡声道:“行了。”
    江棠棠这才注意到柜台上放的纸箱,“你是给我送橙子来的?”
    “嗯,”他平了平被她拽过的袖子,“东西送到,先走了。”
    “那,我送你。”
    差不多也到关门时间,江棠棠干脆熄灯锁门。落外面一道卷帘时,谢申先她一步,两手一伸一落,轻松搞定。
    程陆先前给她发了微信说打完球要和几个很久没碰面的哥们儿一起去吃宵夜,就不回来和她一起回家,交待她自己一个人走夜路多注意周边,别光顾着低头玩手机。
    两个人往外走上一段,见前方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声响很大。地上排着一大圈心形蜡烛,一对男女站在其中,男方正单膝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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