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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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这种场景, 不是第一天了。
    准确来说,从三天前开始,这些家长们就已经开始烧香拜佛,连麻将也不怎么打了,最后拜完了所有能拜的之后,又来求复印董长阳的笔记,求她卖以前用过的笔和橡皮等等。
    董长阳也已经从第一天的惊慌失措变得十分从容淡定了。
    这些被家长强硬拉来的学生们, 有不少脸皮薄的已经羞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多丢人啊。
    在这些同龄人看来, 自家父母做这样的事情无疑是十分丢人的,连带着他们也像是低人一等一样。
    少年人的自尊,其实很简单。
    “有。”
    董长阳将自己以前用过的橡皮拿了出来,一人给他们切了一块, 就当是个心理安慰吧。
    “谢谢你啊长阳。老师说了我家小明是属于运气好就能考得上运气好就考不上的, 说到底还是基础不够牢固, 要是能够借一点你的运气就一定没问题了。不管成不成, 阿姨都领你的情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啊。”
    家长们自然是对董长阳十分感激,现在别说董长阳有一些八字硬的流言,就算现在董长阳是天煞孤星兼扫把星转世,只要她成绩好,能够让自家孩子多考一分进重点高中,他们都能对董长阳笑的和蜜一样甜。
    到了考场所在的学校,家长们就不让进了。
    其中一个女孩子格外不好意思,低声道歉道,“不好意思啊长阳,我妈最近有点神经兮兮的,你别在意。我也说了这样没有用,我能考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但是我妈还是不死心。”
    但是被硬拉着去董长阳家门口求橡皮的时候,她简直恨不得立刻跑掉,还是见有其他和她一样受苦受难的小伙伴在,这才忍住没发火的。
    真是的,这样一来长阳要怎么想自己啊?
    “没关系的。”董长阳低声说了一句,“阿姨也是为了你,其实她也知道这样不一定有用,只是这个时候宁可信其有了。”
    说实话,她不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心里生出了一点羡慕来。
    以前看着身边的同龄人被父母带着出去旅游或者四处买东西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好羡慕的。她一个人也可以玩,也可以买东西,她实在想念妈妈了也会去打个电话什么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
    她的妈妈就不知道她今天要参加这么一个考试,也没有打电话来问候。
    早上出门,她听见的问候是来自陈焕之的。
    今天是她初升高考试的一天,同样也是陈焕之在晋江阁正式推出麻将的一天。
    用陈焕之的话来说,“这一天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挑战。”
    他是故意选在这一天的。
    这也算是陈焕之的一点小小的温柔。
    当你在你的时代面临这种重要考试的时候,我也在我的地方面临着考试的到来。
    一起努力,一起面对自己的困难。
    这样一来,就算不能相见,但是在想起对方的时候,肯定也能被鼓舞到。
    正如董长阳之前挂在口里的一句,“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某个时空,某个朝代,也有一个人和你一样在努力。
    “长阳,我要去512考场了,加油, 长阳,你一定能够拿到第一的。”
    “你也一定能考上的。”
    “希望我们都能考上一中,到时候再一起做同学啊。”
    女同学挥挥手就朝着自己的考场方向小跑了过去,董长阳也慢慢转身去自己的考场。
    一中啊。
    她不会去一中念书。
    就算心里有不舍,董长阳也知道选择哪一个学校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一中虽然教育资源一点也不输省城,但是艺术方面的培养就几近于无了。
    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陪伴董长阳的就只有自己的画笔,唯一的娱乐就只有画画。对于她来说,放弃画笔是不可能的。
    董长阳抬头看看天色,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放轻松一些。
    这个时候,陈大哥那边也应该已经开始了。
    我们就一起努力加油吧,可不能让陈大哥看笑话!
    大闫朝。
    京城上下的贵妇们都收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
    李无为会在晋江阁露面不说,而且还会专门给晋江阁题字换匾!
    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京城里的人是不相信的。
    年轻一辈或许不知道李无为是个什么名声,但是对于这些同龄的贵妇人们来说,李无为无疑就是她们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了。
    当年李无为打马游街,不知道迷了多少少男少女们的心?而且他又会说话,又会哄人开心,更是受人欢迎。有一次因为有个女子和她多说了一句话,就引得手帕交妒忌,姐妹反目成仇的也有。
    别看现在京城里的女子追陈焕之追的紧,但那些手段都是她们当年玩剩下的。
    大家都是年轻过的。
    要是李无为一直在京城里住着,时不时出来几趟,他的存在感就没有这么现在高了,贵妇人们见的次数多了也就不会将他放在心上了。
    可是没有。
    李无为虽然有侍妾,但没有正妻。这对于京城里的女子们来说,就相当于单身。
    他一直不出现,一直在郊外住着,也不轻易见人,偶尔还会有关于他的一些奇闻异事传出,自然就更加加深了白月光的形象。
    与其说这些贵妇人们还喜欢李无为,倒不如说是喜欢李无为曾经代表过的自己的年轻岁月。
    他算是一个情怀,一个象征。
    多少人花大价钱请李无为出去露个面写个字什么的都不行,上一次李无为写字还是专门为庆祝陛下六十国寿呢,陛下爱他的字爱的不行。没想到现在李无为不但出来了,还要在晋江阁里出现,这怎么能叫人不惊讶?
    可是晋江阁那边也没有反驳,而且消息越传越烈,还听说有人看见了李无为的两个侍妾也开始在晋江阁出没了。
    这就显得十分真实了。
    紧接着,李无为又给自己昔日的老朋友们写了信,让他们陪着自己的夫人去晋江阁和他见一面,这就更加让人难以拒绝。
    是的。
    虽然晋江阁是做女子生意,但如果有女子带着自家兄弟或者丈夫一起来也是可以的。
    陈焕之原本以为自己对李无为的人气已经有了一定了解,可是回家之后发现不少和自家娘亲有来往的婶婶们都装作漫不经心的打探李无为的消息的时候,他才发现是自己太小看人家了。
    李无为,真的是个名士。
    而且还是一个有不少死忠粉的名士。
    女子居多,但是男子居然也有不少?
    尤其是那些年少时候有过一段荒唐经历的,更是对李无为推崇备至,顿时没有多少长辈架子了。
    用董长阳的话说,就是“玩牌的人没有不喜欢赌神的”。
    半信半疑的,但收到信的人还是抽出时间陪着自家夫人一起去了。
    自家夫君都主动开口说要陪自己去,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的贵妇人们自然统统要去,不但要去, 还要大肆炫耀一番,于是不想去的人也会变得想去。
    这便是“从众心理”了。
    京城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攀比了。
    于是,李无为到达晋江阁的那一天,晋江阁可算热闹了。
    可以说,这京城里各种各样的马车,几乎都在晋江阁面前的大街停着,甚至需要晋江阁去别的店面那边抽出人手来服务这些人。
    这爹娘都来了,家中的女儿能不来么?
    全家一起来的也有不少。
    晋江阁这一天的火爆程度,简直比当时重新开业的时候还要火上好几倍。
    “公子,不,东家,您看这……”王掌柜干脆利落的改了口,看见这么多的客人真是又喜又忧。
    高兴的是来这么多客人,他们晋江阁从此以后在京城就是独一份了,就算是那些皇子也不能随意的来对他们下手。
    担心的是,这一次来了这么多的人,这众口难调,要是今天招待不周,那口碑一下子就会下去,高开低走,可不是正经做生意的办法。
    “就按照原本说的来,先将男女分开。”陈焕之吩咐道,“男子先领着他们去李先生在的阁楼举办诗会,那些古董字画都可以先拿出来给他们鉴赏一二,李先生也会当场题字;至于这些女眷,就听梅兰姑娘的吩咐,先教她们玩麻雀牌吧。”
    “是。”
    晋江阁的下人一个个倒是游刃有余,早就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此刻显得不慌不忙,相同的服饰和打扮也让他们看起来格外有精气神。
    “我还是去老爷那边看看吧。”说话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贵妇人,看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她的诰命品级不低。以她现在的年纪资历,就算去见自家夫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当然,也是因为她有些厌倦了这些奉承她的年轻女眷们的因素在。
    “这位夫人,您似乎对我们晋江阁这边展览的茶叶诗书都没有什么兴趣。”梅兰打扮的十分端庄,只是简单的施了脂粉,看起来十分舒服。
    “嗯,这些我见得多了,倒不是你们这里的东西不好。”这位贵妇人一眼就看出了前来搭话的女子大概是个什么来历,倒是也愿意给晋江阁一些面子。
    最好的东西,自然是紧着这些权贵们用,剩下的次品才会流落到外面去。
    晋江阁的这些东西虽然不错,放在一起中等官员家里都是少见的货色,但是放在她眼中,不过是些寻常玩意儿。
    “夫人且慢。”梅兰笑意盈盈,“夫人见多识广,自然看不上这些东西。我们晋江阁专门为女子设计了一种博弈游戏,既能增进姐妹情谊,又能叫人乐趣无穷。不知夫人可有兴趣试一试?”
    “哦?我玩过的博弈游戏也有不少,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话可不能说的太满。”这位上了年纪的贵妇人说话已经不需要再委婉客气。到了她这个年纪,这个地位,也不需要对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如何礼遇,心中想说什么便是什么,家中大小事务也是她说了算。
    这样的日子虽然惬意,但终究还是少了一点乐趣。
    当媳妇的时候,要和婆婆斗,和妯娌斗,和小姑子小妾斗,每天虽然有操不完的心,但终于有些事情做。
    如今闲下来了,才发觉头上已经不知不觉的有了银丝,整个人一旦松懈下来,人也就苍老的格外快。
    这样的时光安稳,却没有多少乐趣。
    大闫朝就算对女子比前朝宽容许多,但女子又不能像男子一样出门拼搏事业,也不能随意浪荡不归,能够玩的又有多少呢?
    琴棋书画诗酒茶,也玩了几十年,有些累了。
    骑马打球,精力也跟不上了。
    而每一代的女子,几乎都是这样慢慢过来的。
    她的母亲,她的奶奶,似乎也都是这样过的,似乎除了为难为难媳妇儿,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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