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离开之前,太夫人还是抽空冷冷地看了苏婉一眼。
苏婉知道,从这以后,自己跟太夫人之间怕是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了,恐怕连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也无法做到了。
但苏婉并不后悔。
她以前就算对太夫人卑躬屈膝,恭恭敬敬的又如何,还不是不得她喜欢,甚至还三番两次的折辱她,算计她。既然如此,她何必再去浪费那个力气讨好她呢?反正结果都一样,不过是施舍一般地给个好脸罢了。
这种施舍,她还真不稀罕。
被闹了大半天,苏婉真得感觉累了。她们离开后,苏婉很快就睡着了,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这一觉睡得很长,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晚饭的饭点都快过去了。
苏婉起来洗漱后,像个没事人一般,平静的用过了晚饭。
她没有问俞姨娘有没有保住腹中的胎儿,也没有问侯爷现在在什么地方,她一直都很平静,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来到这里之后,她一直觉得很不甘、很迷惘,也一直在费尽心思适应这个时代,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但却不知自己的未来究竟在何方?
她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甚至费尽心机想要讨好霍渊,以求改变自己目前的处境。但是,在她的情况终于有些好转的时候,她却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活着实在太累了。
难道她以后就要像这个时代的女人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来跟你抢夺你丈夫的宠爱,分享你的丈夫,看着那么多便宜儿女喊你母亲,给你添堵,还要承受婆婆的挑剔和怒火,以及那些妾室的陷害和挑拨?甚至以后,她还要操心那些庶子庶女们的婚事,一辈子都这个家族做牛做马?
就算拼命活下来了,但这样的日子,真得是她想要的吗?
这样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她累了,她厌倦这样的生活,她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太太,侯爷来了。”绿芙见苏婉一直在发愣,连侯爷进来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不由小声提醒道。
但苏婉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没看向霍渊一次。
霍渊挥了挥手,让绿芙下去。
绿芙担忧地看了苏婉一眼,这才缓缓退了下去。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霍渊径自坐在炕桌的另一边,缓缓开口问道,“俞姨娘为何会突然小产?”
俞姨娘怀孕刚刚过了三个月,危险期已经过去了,按理说,轻易是不会出事的。
“侯爷是来兴师问罪的么?”苏婉终于看了霍渊一眼,声音冷淡地问道。
苏婉的态度,令霍渊有些不满,他微微皱了下眉头,道:“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真相?”苏婉轻笑一声,唇边带着一丝冷嘲:“难道侯爷就没有从太夫人口中听到所谓的真相?”
霍渊当然从太夫人那里听过了事情的经过,但第一反应并不相信,他不认为苏婉会那么做。但母亲向来不会骗他,所以,他心里很矛盾,便想要听听苏婉的解释。
“我想亲自听你解释。”霍渊说道。
“解释?我没什么好解释的。”苏婉冷笑,“何况,以我现在这种身体状况,能对俞姨娘做什么?”
霍渊其中也有这方面的怀疑,毕竟苏婉现在的身体状况的确不怎好,若说是她推的俞姨娘以致流产的确有些勉强。但他却有些介意,母亲之前所说的,苏婉对俞姨娘见死不救一事。
“好,就算我相信你没对俞姨娘做什么,但你为何阻拦太医为俞氏治病?还要强硬地将她给轰走?你知不知道她还怀着我的孩子?”跟俞姨娘如何摔倒的不同,霍渊对这一点倒是很笃定,毕竟这一幕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亲耳听到了,她们的证词,让霍渊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苏婉听到这话,轻笑一声看着霍渊说道:“我知道,那又如何?既然俞姨娘自己都不把她的肚子当一回事了,我为什么还要为她和她的孩子着想?再说,她诬陷于我,我没有命人直接将她打出去已经很客气了。是她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听到苏婉这话,霍渊心里终于升起了一丝怒火,他用仿佛不认识苏婉的目光盯着她,背在身后的拳头不由握得紧紧地,好似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最后,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平静说道:“你是昌武侯府的主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无论是哪个妾室生下的孩子,将来都会叫你一声母亲,怎么会跟你没关系?”
苏婉听到这番跟太夫人相似至极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不愧是母子,两人说的话都这么相似。
见苏婉不说话,霍渊又道:“我知道不能生育,是你的一块心病。所以,我本打算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就抱到你跟前养的,结果……,”
霍渊想到那个跟自己无缘的孩子,他的心里也微微有些难受,因此,越发不能容忍苏婉的所作所为,声音也冷了下来:“现在看来,你根本就不需要。”
苏婉闻言,心中微微有些触动。她知道,霍渊对她是有那么一丝感情的,否则,昨天也不会去英国公府救她了。即便已经告诫自己不能动心,也依旧忍不住对他有了一丝期待。
但是,现在想想,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就算霍渊以后爱上她又如何?她知道他会对她好,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的那种。
他对她的好,可能会做到这个时代的男人能做到的极致,但那种好,绝对不包括今后只有她一个女人。
就算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他依旧会去睡小妾,依旧会应酬逢场作戏,因为这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这么做才会觉得奇怪。这跟他喜欢她并不冲突。
苏婉以为,只要能够平稳的活下去,只要不动心,自己就可以接受丈夫三妻四妾。
她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能忍耐一时,却不能忍耐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