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室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来,都是人类,女的还抱着一个孩子,看样子四五岁。全身被裹在一剑黑色大衣中,只露出一张小脸,似乎在母亲的怀里睡的很香。
但二人走过的地方,其他乘客都很快让开路,好像躲着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
那个女人神情憔悴,只是眼中看向怀里小孩儿的眼神却充满笑意。身后男人的眉头皱的很紧,神色有些木然,看到那些乘客眼神中的厌恶,他对着他们微微欠身。然后麻木着表情走过。
女人一边走还轻轻哼着歌。
“妈妈,我想看看外面的星空。”一个非常清脆的声音从她怀里传出。
原来那个小孩儿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而已。
云沃与佩鸾正好站在通外观望窗口的通道上,那对夫妻还孩子刚好路过他们,佩鸾不经意间瞥到那个小孩的脸,不由捂住口觜巴,但还是低呼一声。
只见那个孩子脸上都被大衣的领口掩盖住,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大一小,路过佩鸾处也许是她身上的香气让小孩儿睁开眼,对着她还笑了笑。
他的眼睛中分明没有眼白,全是黑色的瞳孔,看上去好像地狱饿鬼,领口处一闪而过,那是张扭曲的口觜,从脸部中轴线向两侧分开,如同某些星际异形一样,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类人种族的孩子。又如同一个泥人被从百米高空面朝下摔下来,吓得佩鸾不禁惊呼。
女人眉间闪过苦涩的凄然,低声呵斥一声。“快闭上眼睛,你吓到姐姐了。”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疲惫,那是种空洞的声音就像失去生的希望的人。
小孩儿很乖的闭上眼,还对佩鸾说。
“对不起,大姐姐,我太丑了,吓到了你。”她的声音极为甜脆,绝对与长相不符。
那女人对佩鸾歉意一笑,然后走向观望窗口,身后的男人依旧木然,好像没有灵魂一样。
他们走过,佩鸾仿佛才缓过来,拍拍月匈口,忽然又觉得心里很是不舒服。回头看一眼那对夫妻和那个小鬼一样的孩子,眼中一片同情。
“那是什么。”云沃问,“畸形婴?”
佩鸾点点头,忽又叹口气,“现在出生的畸形婴儿越来越多了,那对夫妻居然能将这样的畸形儿样这么大,真是一对伟大的父母。”
“的确很伟大。”云沃的表情有些怪,看向那二人的目光很深邃,那其中有震撼,有钦佩,更多的是羡慕。
他多想自己的父母也能想那对夫妻一样,不求他们将患有白化病的自己养多大,哪怕只是来看看自己也好。
每次梦中那张模糊的脸就是他关于父母的所有记忆。
佩鸾看着他,心中了然,却也没有多说。
这是一声哭喊从巨幅舷窗边上传来。
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站在观望窗边,躲到父亲身后抹着眼睛大哭,不敢看那个畸形儿,张开口觜仰头嚎哭,拳头纂得紧紧的,小小的肩膀因为呜咽而颤抖不停。
他这么一哭,连带旁边几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儿也跟着哭成一片,一时间娱乐室处处充满啼哭哀嚎声。大人的呵斥声,还有些已经在母亲怀里睡熟的婴儿也被吵醒,哭声更大。
那些正在赌博的乘客一个个眉头都皱成峰峦,很明显被这些啼哭弄得扫兴之至,一个看上去输了钱而显得急躁的中年人将手里的牌,猛地向前一推,拿起桌上的筹码不着痕迹藏进自己口袋里,站起身手指在空中抖了抖,想要骂人,可发现哭泣的孩子实在太多,加上那些苦恼的父母也面色不善。
他讪讪将手指方向一转,指着那对夫妻,大骂道。
“长得这么丑干嘛出来吓人,找死?你们怎么回事儿,明知道自己孩子是畸形,还不知道包的严实些,这飞船怎么跟婊*子是的什么人都让上。”他嗓门极大,这么一喊,娱乐室所有的乘客都抬头看着他们。
抱着小孩儿的母亲连忙向那个男人赔不是,低眉顺眼地一个劲道歉,而她的丈夫却依然面无表情。只是看向自己孩子的瞬间,两行眼泪流了出来。
小孩一只手从黑色大衣中伸出,那哪是人的手,畸形的手掌长满鳞片,扭曲如同鸡爪。
被吓到的小男孩此时已经止住哭声,看到畸形儿的手忽然笑了出来,指着喊道,“我以后再也不吃鸡爪了。”
“对不起,我又吓到人了。”
“滚开,快滚开这里。”那个男人对着女人大吼,跺跺脚就要走,旁边的赌徒却拉住他。
面色不善道,“先将钱留下再走输了钱想不认吗?”
“进来这么个晦气的东西还玩儿什么,要不是他们老子能输吗?”
女人哪敢说个不字,叹气迈步离开,却被人按住肩膀。她抬头一看,一个脸色很白的少年正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儿,眼神里没却有厌恶惧怕。
看到这个白色脸孔的少年按住自己肩膀,女人诧异地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他的眼神给了那个孩子勇气,她盯着云沃的脸,仿佛要将他的样子潜进脑海里。
“你们不用走,星空很好看是吧?”云沃低头问那个孩子。
“嗯,很安静,我很喜欢,就像妈妈的怀里一样。我跟妈妈说等我死了,就将我扔到太空里,可以永远变成一颗星星绕着美丽的宇宙转动。”
“哼”之前骂人的那个男人不屑哼了一声,“你还知道美丽二字?还不离开,在这里继续吓人?”
“我,我就想呆一会儿,叔叔,就让我呆一会儿好不好?”小孩哀求他。
那个嬉笑的男孩忽然对着她吐了一口口水。
“怪物,快死回异形星球去吧。”
“妈妈。。。。”畸形小孩无助地低声呼唤,女人忍不住,两行泪水流了下来。身后的丈夫拉过她,安慰了一句。
“走吧,不要惹事。”
“可是,他只想看看星空而已,他这样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连这么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行。你这个没用的父亲。”她大喊一声,一巴掌拍在男人脸上。
男人木然的表情终于有一丝动容。环视四周,发现整个舱室的乘客目光都有些不善。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看热闹。也有一些女性眼中不忍,将怀里的孩子抱的更紧了,却没人敢上来说什么。
联邦这些年畸形婴儿越来越多,一些民众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那些生了畸形儿的妇女都是被化学物质辐射发生了变异,并且会传染,更有愚昧的教徒说是这些人做了亵渎某某神明的举动,这才被降下惩罚。
被打了一巴掌的男人对妻子的一巴掌丝毫不在意,目光灼灼看着畸形儿。声音有些沙哑。
“当初你决定留下她,就注定要面对这一天,怨不了别人的。”
那个男孩的父亲,一直将他护在身后,这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他叹口气,看着夫妻二人,瞄一眼畸形儿,实在不敢在再看那张扭曲狰狞的脸。拉着儿子转身离开。
“我劝你们,还是把他扔给救济院让他自生自灭吧,不然留着他也许对他而言是种折磨。”他摇头快步走开,男孩儿还回头对着畸形儿做了个鬼脸。
气恼的赌徒见不能赖账,就像将水搅浑,看着女人冷笑。
“这种怪物仍在救济院都没人要,听说一些废弃星的孤儿院倒是来者不拒,什么歪瓜裂枣都收,而且据说是那些大点儿的孤儿养着小点儿的孤儿,反正都是废物,倒物尽其用了。”
这话惹得娱乐室的很多乘客非常不满。
毕竟这是文明时代,不管人们心里对这些畸形儿如何看待,有点儿文化的人绝不会在措辞上有一丝嘲笑和讽刺。
云沃脸色忽然一阵红一阵白。
“生下有缺陷的孩子,就要让他自生自灭?”他笑的有些不自然,拉住那人的肩膀。
“你要干什么?”男人警惕地看着他。
云沃就直勾勾盯着他的脸。
他一甩肩膀,“有病。”
忽然觉得肩膀一阵酸麻,半边身子都没力气了。云沃还是直勾勾看着他的脸。
“你要干什么,我叫乘务警察啦。你在我肩膀上放了什么东西?”他捂着肩膀后退两步。这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
“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丑,你为什么不去自生自灭?”云沃声音带着颤抖,脸色涨得通红。
“是不是所有孤儿院,废弃星在垃圾堆里挣扎的孩子都被狠心的父母扔下自生自灭,明明是父母犯下的过错为什么要让孩子去承担,当你们生出畸形儿时你有问过他愿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吗?”
“是不是只要长得丑就没有权利在这个世界生存,既然那样,我觉得你也很丑,你们都很丑,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死。”
云沃咬牙切齿对那个男人说。
佩鸾从身后按住他的肩膀,“云沃,这个人。。。。。”
云沃一把打开她的手。盯着那个男人。
“你说我长得丑?”那人一愣,随即冷笑起来,
“大家看看我和那个畸形儿谁更丑。”
“你不丑吗?”他环视四周围观的人群,其中有几个虫人,也玩味地看着这两人。
“在人类第一次看到虫人时,所有人都觉得虫人很丑,甚至被归于宇宙异形当中,但为什么今天虫人被联邦承认为联邦智慧种族之一,为什么当初与虫人长相类似的异形却被人类灭族?”
他这么一说,在场几个虫人都愤怒起来,挥舞这节肢关节,跳到他跟前。指着云沃的鼻子,
“异形被灭族是因为它们是凶残没有智慧的怪物,我们虫人是高等智慧的族群,小白脸你不要把我们和异形联系到一起,不然我撕裂你的口觜。”
联邦所有人都知道在虫人面前提异形就像把人类归于猴子一样,是种侮辱,但除了虫人外其他种族的科学家都认为异形与虫人是远亲。
云沃冷笑一声。
“你也承认了?说异形长得丑不是因为它们的长相,而是因为它们弱小,没人说虫人丑,是因为虫人很强大,甚至连人类都要顾忌虫人的力量,所以你们便很美。那么这位英俊先生。”他转向那个气的脸色通红的中年人。
“是不是只要我比你强大,我就可以说你长得很丑,是不是我说你丑,你就不该活在世上,去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