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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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

    安旭的眼神空洞, 眸子里黯淡无光,他没有妹妹,失去一个同样被人害死并且还是惨死的父亲就已经够难受的了, 没想到贺正竟然比他还惨,简直惨的无人能比。
    他在这一瞬间也明白了贺正买的粉色毛绒熊、 贺正家里挂了蕾丝门牌的卧室到底从何而来, 那个人做这些, 就是想弥补他的妹妹以求赎罪吧。
    安旭悲切的想,在血亲这一点,他和贺正竟然是同病相怜。
    钟市, 天幕阴沉 , 正是中午十分也不见太阳, 城郊这片私人墓园从远处看风景很美,而站在里面的人没有一个顾得上欣赏旁边的花花草草。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左手拎着个巨型的袋子,右手提一个生日蛋糕, 蛋糕盒子上不是蝴蝶结就是彩色独角兽,一看就是送给小女孩儿的。
    贺正行走的很缓慢,他站定在一处合葬墓前,把蛋糕盒子放在墓碑正中央。
    目光触及墓碑上一家三口的黑白照片 ,那上面中间的照片是个小女孩,年龄定格在七岁半,扎两个小辫子绽放笑容。
    对待敌人杀人不眨眼无所不能的贺队长不敢去看那照片上的笑容, 俯身拉开墓台旁边的一处钢制钩。
    钢钩带起草皮下的木板,下面是个挖的极深的坑洞,这是后来贺正买下旁边的墓址找人挖的, 里面深不见底的坑被各种小女孩儿喜欢的东西填充。
    贺正打开他手里的袋子,把又攒了一年的东西一件件扔进去。
    最大的那只毛绒熊、 出警之后在街边饰品店看到的蝴蝶结、 跳芭蕾舞的舞鞋和纱裙、 各种外形精致的糖果
    东西全部下去,贺正盖好木板, 站在他父母和妹妹合葬的墓正前方, 噗,长腿曲下, 双膝跪地。
    掏出手机点开播放器,贺正伴随着生日快乐歌把买来的生日蛋糕拆开,做成数字15的蜡烛插上、 点燃、 生日歌还在继续。
    薄眼皮抬起, 贺正满眼都是愧责,他直直地跪在墓碑前, 先给父母磕头,生日快乐歌唱到结尾, 贺正端着蛋糕在小女孩儿的照片面前,他替她吹灭蜡烛。
    随后,便是长久的忏悔 ,即便是跪在这里一辈子也不得原谅的忏悔。
    贺正家的生意是开采稀有矿石 , 生意的重心在国外,据贺正所知,属于他家开采权的地盘就有两座金矿、一处蓝宝石矿。
    父母遇害的时候他上高二, 等他再见到父母,已经是国家把被沉江的双亲尸体带回钟市。
    那时候安安刚过七岁生日,父母常年不在身边, 贺正对于安安来说即是她的长兄又是父母。
    安安的全名叫贺承安宁, 她和哥哥的名字是她们的父母对一对子女的祈愿,可这愿望只实现了一半。
    身上继承巨额遗产,父母又是因为生意冲突才遇害,未成年的贺正只能带着幼小的妹妹同父母生前的老友同居,并在法律上将贺正的监护人更改为父母的老友, 也是贺正后来的养父裴向荆。
    养父劝贺正看开,带着妹妹替他父母好好活下去, 因为父母双亡备受打击的贺正萎靡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来, 安安还小,他一直向她隐瞒着父母的秘密。
    老天爷甚至没给贺正忧愁以后如何向妹妹解释父母已经不在世的机会,他天真可爱的妹妹便也消失在了他的身边。
    父母去世后,贺正便发誓要更加用心照顾、爱护唯一的家人,对妹妹的安全也格外紧张。
    那不过是在父母去世半年后,三月底的某一天 ,安安跑到他的房间说想吃外面的棉花糖。
    贺正是个好哥哥,牵着妹妹的手出门,在路口找到做棉花糖的老爷爷, 而他只是去旁边的洗手间上个厕所, 被叮嘱在外面乖乖等待的妹妹却消失不见了。
    同一时间,厕所外路口拐角发生了惨烈车祸。
    贺正拼了命的跑过去,他看见自己唯一的亲人躺在血泊中, 脖子似乎还在抽动, 还攥在小手里的大棉花糖变成鲜红色。
    喝酒喝大发把半个车头都撞散了的司机没跑,捂着脑袋蹲在人群之中。
    那一刻,贺正仿佛就要死过去,他的双亲不过才去世半年,尸骨未寒,而现在家里仅剩的亲人也死了!
    他亲眼看着那么小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贺正像一条疯似得扑到那酒驾的司机面前,他恨不能当场杀死他!
    可贺正不知道的,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外,即使他不去上厕所,不丢下妹妹一个人呆着,误听到别人秘密的小妹妹也会被人用其他手段灭口。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贺正三魂丢了七魄, 等到了医院, 原本那样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已经没有任何呼吸。
    贺正也是从那天开始,在父母双亡和妹妹去世的双重打击下,变成了一具没有归处的行尸走肉。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把他的亲人火化,妹妹的后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养父操办的。
    贺正那段时间自杀过五次,却都被人及时发现了,但他就是不想独活了,他把亲人的死全部归揽到自己身上,安安死了,安安的死和他有直接关系,他没有勇气、没有理由再活下去。
    今天来扫墓的人寥寥无几,但有一家人看到了跪在地上不动的贺正,上了年纪的女士瞧贺正的脸色很不对劲,忍不住劝他起来,人死不能复生,要学会向前看。
    贺正开口说了句谢谢,嗓音像是经年没开口生了锈, 喉咙处腥甜不已。
    他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看着照片上安安的眉眼 ,不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贺作痛的喉结上下滚动, 缓慢地接下来电,来电人是他的养父。
    叔叔。
    端正,抱歉,我这边的联合会议没有处理完,今天赶不回去了。
    那端的中年男人声音听起来温厚无比。
    没事,你忙你的。
    你还在墓园。
    贺正用沉默代替回答。
    端正,人总是要承受这些,但你不能总活在痛苦之中。
    我知道。
    那先这样,我要继续工作,你再呆一会儿就回去。
    你忙。
    好,等我回钟市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躺在高级度假酒店里的男人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档案,盯着上面偷拍到的照片。
    复仇的小王子已经和孤傲的小国王见面了。
    小剧场:
    安旭:贺队不难过,我给你抱抱亲亲,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T﹏T
    贺正:嗯。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的死另有隐情的,大家不要全怪贺队啊
    21、太平间
    贺正当天折回了汶州, 他人到宾馆时已经天黑,安旭趴在床上玩斗地主,手机里泄出一阵又一阵欢快的民乐, 和贺正黢黑黢黑的脸显得如此不搭调。
    一天依旧没有收获的安旭应着动静扭头, 看见贺正背对着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哗啦啦响的小瓶子,之后拿过电视桌上的暖水壶倒了杯水, 贺正似乎在吃药, 随后把东西简单收拾, 一声不吭的走出了门外。
    安旭挑眉,手机被随便一扔,人从床上起来, 不尊重贺正隐私地打开了他的背包,在里面稍微一摸便找到了才被放进去的小瓶子。
    他收紧瞳孔盯着小瓶子上面的说明, 是治疗抑郁症的药。
    安旭从没想到坚如磐石仿佛万物都不放在心上的贺正竟然会有抑郁症。
    一时间, 他拿着药瓶手足无措, 贺正的病严重到什么程度? 特安组里其他人知道么?
    十分钟后, 安旭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穿过走廊欲下楼, 在走廊尽头上看见了坐在角落里一张烂凳子上的贺正。
    孤傲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抽着烟, 眼睛好像天生不会动似的, 见他看向他也不扭过脸, 眼睛里浸满阴郁 。
    十分钟前安旭在房间里和丰穗子简单聊了聊贺正, 穗子作为组里的队医都不知道贺正有抑郁症,看来他是把这毛病憋在了心里, 安旭让她保密, 贺正这是心病,外人治不好。
    看着忧郁的贺正, 安旭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怜。
    他爸刚去世那会儿, 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为爱割去尾巴最后却变成泡沫的小美人鱼都没他可怜, 但现在看着萎靡的贺正,安旭有些可怜他了。
    安旭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角落里的贺正依旧纹丝不动, 等安旭很快又回来, 角落里的雕像 看着安旭步步向他走近。
    塑料袋里装了一条南京, 一大把泡泡糖, 安旭直接把烟塞进贺正怀里, 转身走人。
    抱着一整条烟的贺正眼神凉凉的看着安旭清瘦却也健气的背影, 他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安旭过会儿又拿着个东西折回他身边。
    是一根小女孩儿喜欢的魔法棒玩具,他抬头看着递玩具的安旭。
    这玩具是安旭白天在外面时无意中看到的, 自从唐三彩给他讲了贺正和他妹妹的事之后安旭便记在了心上 ,于是当他看到这玩具之后便不由自主地买了回来 。
    拿着吧, 算我送给你小妹妹的礼物。  安旭其实有点不好意思。
    贺正动作缓慢地拿起怀里的魔法棒,一根手指无意触碰到某个按键, 这通体粉红的玩具突然发出声音
    巴拉拉能量, 沙罗沙罗,小魔仙全身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个气氛、 这个场景,实在不适合笑出来,于是安旭忍住了, 掩饰地咳嗽一声,自夸道:  看、看吧,小女孩儿肯定喜欢这个。
    贺正的脸色从始自终都是死气沉沉的, 等安旭说完, 才费劲地开口,  谢谢。
    安旭噤声片刻,这样的贺正,除非他的家人全部死而复生, 不然没有谁能救得了他。
    他只能干巴巴地安慰,  你可是特别安全行动组的总指挥啊,  安旭一拳头捶在贺正的胸口,  不许垮, 这些事总会水落石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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