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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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冬?雪

    每次吐完白络都红着眼睛找齐案眉,她一个人吃不下睡不着,只有在伴侣的怀里才觉得安心。齐案眉无事了就坐在凳子上,一手搂着她一手去拨火塘里的板栗。七崽小爪子漆黑,抓着碳笔在地上画乱七八糟的东西。白络心情好了就逗她几句。
    “七崽画的什么?”
    “我写字!”
    “哇哦~都写的什么呀?”
    她哪会写字,尚在启蒙期,看到过手札上密密麻麻的记录,觉得写字很气派,胡乱模仿着,地上都是她的鬼画符。
    “妈妈咪说,我写的不错,像鬼发福。”
    她还不识字,发音也不标准,白络听了埋在齐案眉怀里笑得肩膀直打颤,手在她腿上啪啪直拍。
    “干嘛那样说孩子,哈哈哈哈,齐案眉你太坏了…”
    她过了笑劲从人怀里歪起来,朝七崽张开双手。
    “崽崽想学字啊?”
    七崽放下碳笔记,拍着灰往她怀里蹭。
    “嗯嗯!”
    “你讨好讨好妈妈,妈妈就教你。”
    怀里的小孩很兴奋,踩着白络裤腿要骑上妈妈大腿,还嘟着刚才吃完碳烤玉米忘了擦的糊嘴巴,亲的她妈满脸口水。
    白络自己被亲了满脸,还不忘抱着孩子凑到齐案眉脸边,怂恿孩子继续,把人白生生的脸也亲糊。闹够了心情变好了,孕吐感也不那么严重了。一大一小就蹲在旁边用碳笔一笔一划写七崽的大名。
    “卜——挨——白,屋——安——绾。”
    “我们小绾儿,自己练练好不?”
    小家伙沉迷画自己名字,忙不迭应好。
    齐案眉掏了栗子在剥,烫得在手上滚。她手指纤长,指头圆润,虽然早就褪却不经风霜的白皙,却还是温软好看的。白络被火烤得昏昏沉沉,被人一边顺着头发一边喂食,只见她一双纤长在自己眼前晃,心里暖融融的。
    栗子吃多了噎,架上烧着茶。裹着抹布的壶柄被提起,油色茶水冒着热气浇入竹杯。
    “手捧着暖和,冷一会再喝。”白络心下更暖了。
    屋外冷风呼呼吹,日头隐在云层里渐渐落下,雪又开始簌簌地飘,这场雪下到凌晨。
    早晨天边一抹微曦,齐案眉扛着铁锹开路。院子里积雪到膝窝,她开到羊圈那,给小羊窝里添些稻草,把羊粪铲进粪桶里,在地上撒了一把干草料。天冷了鸡鸭同窝,院围边上另起的一座土房,大概小四平米的样子,门沿低窗口低,里面靠墙一个鸡窝架。撒一盆稻子把鸡鸭引开,伸手在鸡窝里掏蛋,新鲜的还热乎,就是有一股鸡屎味。土房也被一人高的竹栅栏围住,齐案眉把里面雪铲出一片空地,留给鸡鸭活动空间。
    铲了一早上雪,浑身起热,手心也是,齐案眉洗漱干净,脱掉护衣。大屋炕上老婆孩子睡得还很香,白络听到声音翻了个身,七崽也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看她。她把鸡蛋一人一个揣到枕头下,凑到孩子耳边小声说话。小崽子听完轻手轻脚爬出被窝,比着一根手指对她喊嘘。
    “我们轻轻地,别要吵到妈妈。”小家伙用自以为最轻的声音说话,口水没忍住,听起来还有可爱的口水音。
    齐案眉笑着点头。小衣服小袜子在被窝里暖着,她掏了好一会功夫才齐全,七崽穿好小鞋后被领着出去。一出门就忍不住嚷嚷要抱起来,因为妈妈咪告诉她屋檐下都是冰棍,她想看得更近些。
    “真的哎,好棒啊!七崽可以要一个嘛?”
    “可以啊,等我们刷完牙妈妈咪再给你摘好不好?”
    乖小孩乖乖应好,要齐案眉给她弄热水。
    孩子在洗漱,齐案眉盛两碗炒米,挖一小勺猪油,一小勺盐,开水冲进去。然后拎着板凳去给她摘冰棍,摘了个尖尖,放到火塘边的桌子上,很快化了一圈水变得更小。
    “我们偷偷尝,不可以告诉妈妈哦。”
    最后也只尝到点冰的凉和水的无味,一会儿就化完了。但小家伙很高兴,对神奇的冰棍依旧充满幻想,也恪守了和妈妈咪的约定。
    “这是我和妈妈咪的秘密哦~”
    秘密,是她从妈妈讲的故事学会的新词,是美美和泡泡一起在海底世界种的一颗树,她觉得和妈妈咪的冰棍也是。
    炒米泡好了,一大一小坐在桌前呼噜呼噜地吃,七崽还一边啃着鸡蛋,吃噎了就喝一口炒米汤,她的脸有点皴,两颊红红的。齐案眉取来松香面霜,等孩子吃完擦过嘴,扣两指点在上面,叫她自己抹。火塘添几块碳,给她拿个画本子,齐案眉便去了大屋。
    “你好凉,一股烟味,走开嘛…”
    被嫌弃了,隔着被子抱她,冰凉的唇贴着额角轻轻吻了一下,“有胃口么?想吃什么告诉我。”
    嘴上说着走开,身体不由自主靠近,露出的额头顶在她喉咙,手从被子里钻出来,又带着她的手一道钻进去。“给你捂捂,”语气夹着慵懒的讨好,把她的手放在胸口捂,“想吃你做的咸肉粥…”
    齐案眉坐着陪她一会,嘱咐她早点起床后就去煮粥了。昨晚本来说好三人一道去山上,考虑白络的情况,便把她留下负责照顾。锅里材料放进去,灶塘一根大柴火,拿着铁锹又匆匆赶往彭媛家。
    那两个小家伙已经醒了,听到开门声在被窝里拱来拱去,嘻嘻哈哈笑。给她们逐个捉住穿衣服,一手夹一个带去自己家。到家时白络已经起了,蹲在厨房门口刷牙,见到孩子们欢快地挥挥手。
    “来,姨姨给你们洗把脸。”
    “交给我吧,刚才听到小石榴喊山了,你去接应一下。”
    齐案眉背上背篓推着独轮车,绕道那块山脚时彭媛二人已经拖着两头肥猪快下来了。肥猪垫着板子,沿途留下清浅的血痕,两人一前一后控制着板子的走向。
    “用不着推车了,这雪地滑得很,不过平地上咱仨肯定要一齐拉。”彭媛累地气喘吁吁,在上方紧紧抓着麻绳。
    定是小石榴想的法子,齐案眉卸下背篓,接过一根麻绳,三人呼哧呵斥往家的方向。
    院雪扫得更干净些,火塘也清了出来。她们三人回来先将三角木架垒起来,然后费力把两头猪挂起。开膛破肚,院子里腥膻味很重,三个孩子又怕又想要观摩,伏在门边来来回回探着小脑袋。大锅里热水一桶桶地往外运,那个更大的是划盆,过去用来下水的,恰好能装下一头猪。热水囫囵全部浇进去,几人趁热给猪刮毛。
    白络不想添乱,忍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一块帮忙。粗刮之后细刮,两人分一头,野猪毛又长又硬,彻底清除干净费了好大功夫。分割之后部分放进冰室里,一来怕招野物,二来尽可能长时间保存。剩下的则腌制熏干,又是老一套操作。一天忙活下来累的够呛,几人边干边停,午饭晚饭都是在白络家吃,用新鲜猪肉招待。俩苦力干完活把器具归还,推了一袋米回去,肉先寄放,吃得时候来拿,毕竟她们家比较简陋,没有“豪华”地窖,过冬粮食都在白络家存着。不管怎样都是搭伙过日子,不在乎物资分来分去的。
    雪已经一天没下了,晒了阳光后升华些,晚间太阳还没落下,白络指挥齐案眉耙积雪。积雪顺着房檐往地上咚咚咚掉,把七崽的心上冰棍也砸个干净。
    翌日又是晴天,小石榴招她们一家去玩。原是把昨个拖猪的板洗干净了,叫几只狗子拉,从村口那个小斜坡一路滑到她家门口。三个崽子一开始不敢玩,被小石榴逐一抱上去,尝了鲜后具都不想下来,把黑崽们累着之后又缠着大人做苦力。狗橇人橇都玩不长久,实在是累。
    稍作休息后又在雪地里滚雪球、推雪人,几个大人兴致来了还会打雪仗,雪球在两方抛来砸去,有时候还会误伤某只小崽子,相比大人在雪地里的撒欢,孩子们则举步维艰,摔一跤可能就直接埋雪里了,遑论还会被砸。总是吱哇乱叫着躲,摔倒了也要爬着回家。玩得太放肆,衣服鞋子多少会湿,她们就围成一圈在火塘烤火,鞋袜烤得冒热气。姜茶一煮一大锅,一大家分着喝,祛寒保暖。倒不是娇惯,这种冬天雪地的耐寒性还是要慢慢培养,不能把孩子冻着,得不偿失。
    冬天午休睡下便难起,毕竟被窝可是暖和,一家人抱着还能聊天,说些愿景和天马行空。可日头渐偏,小石榴又来喊人,神神秘秘把她们引去家里,从柜头拿出一副麻将。刻在华中人基因里的国粹,是她花一年功夫手工雕出来的。
    “她…她妈后来跟的人开过赌场,耳濡目染。”彭媛犹豫着开口,见当事人也不忌讳,眼神清亮,便知道她早就放下了,轻轻松松道出实情,还捏了一把她的脸,姿态宠溺。
    “我想着玩嘛,日子这么长,消遣消遣喽~”小石榴调皮地朝她歪嘴角,把麻将倒在桌上。
    “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我来教哈,规则讲一遍,剩下的靠实战…”
    小孩在一边玩,她们就稀里哗啦推麻将,小石榴发现带不动,自个气哭一回,末了又重整旗鼓,发誓一定要把这几个臭皮匠教会。这一连几天就总要应着她的要求,下午抽些空坐陪,总算是把人教上道了,后面自己却身心俱疲,再央着求教她就推脱说不能耽于享乐,要给崽们树立榜样。几人又是哭笑不得,谑她小孩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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